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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醫院裡,急急忙忙的護士、醫生可怕的不止是病人痛苦、血流如柱的樣子,還有家屬凝重、安靜的氣氛,以及不捨的眼淚。就像是爸爸現在的情況一樣,等待著漫長的結果。沒多久之後媽媽也帶著弟弟一起前來探望,彼此之間沒什麼話,但多一人的擔心、祈禱並不會對結果有什麼實際上的幫助。
 
躺在病床上的他,眼看全家人聚在一起的時候,竟是他最狼狽的時候。不,沒有全家人,那邊那位小孩,並不是他的家人。
而是想取代家人的人。
全身莫名疼痛的他,在病床上聽爸媽訓話。
 
「已經不是第一次了,你為了這個玩具……」
他媽媽上前阻止他,意示他不要再說了,現在說什麼也是徒勞無功。
只見爸爸拿起那經過車禍後,傷痕累累的玩具,用力在他面前摔壞,四處散落的零件及聲響,嚇到這整個房裡的人,紛紛轉過頭來,只有目睹這一切的媽媽是轉過頭去。
 
他也無所謂了,因為已經痛哭到不知道是外表的痛,還是心裡面的。
 
經過幾個月的休養後,他重回了校園,上了國中後,更是變的不喜歡跟人相處,老師猜測可能是因為身上的傷還沒好,所以少了自信,只是連上課也是一樣心不在焉的,成績也不理想。整日放學後就是去找便利商店的店員玩,開始抽著菸,四處去電動遊樂場玩,直到晚餐時間後才回去。到家後也對家人不聞不問。
 
某一天他們一如往常的前去遊樂場玩,他們開開心心的玩,忽然他玩完之後跟他說接下來他要付錢,因為他便利商店的工作不做了,他想了想也沒關係,反正以前到現在錢也都是大哥哥請的,偶爾自己出一下也可以,於是乎他們又玩了好久。就這樣接而連三的過了一個月,他自己的零用錢也被花完。說實在的,已經沒有錢可以吃喝玩樂,於是大哥哥就建議他說,你回家偷你爸的錢吧!如何?
 
自從他們關係降到冰點後,就沒有再說過什麼話,不過要他做出這種事,他還是推辭了半天。但坳不過那個大哥哥再三的要求,也是因為他以前都四處帶他玩樂,都沒跟他收過錢,今天當兄弟的,自然也不好拒絕。
 
在家裡,其實父親自己有個固定放錢的地方,就在他自己房裡的一個櫃子上,有一個盒子,是放鈔票的,另一個很大的罐子,是用來放零錢的。站在小椅子上的他,看著這兩個東西,決定還是偷零錢比較保險,於是一把抓起來,放在塑膠袋裡,趁父親沒下班之前,若無其事的把錢帶走。
 
在前面幾次都很順利的成功,一次一次從零錢拿到零錢加一兩張紙鈔、一半零錢一半紙鈔、零錢只拿一點點。某次成功拿錢出門的時候爸爸,從別的房間走了出來,對他賞了一個耳光,讓他手中的零錢四散在地。
 
「好啊,你現在偷錢了啊!」
 
-「反正這些你不花,我幫你花!」
 
「你這臭小子,我不打死你,怎麼對得起你祖先。」
 
轉身拿了掃把直接從他腰部打了下去,他痛的跳了起來,錢也不拿的就往外跑走,那天之後三天沒回家門。
 
他掀起了衣服給大哥哥看,一條明顯的紅腫傷口,從他腰橫掃而過,像是赤道般的存在。
 
「你看,這下我哪受得了,不要再叫我出錢了拉。」
 
-「我知道你很痛,但是我不管,我算了算,你再還我五千塊,我就不再為難你,要不然……我也讓你身上多幾條紅線。」
 
「拜託,你怎麼算的,哪來這麼多錢要還?」
 
-「這幾天你住我這,不用錢喔,三餐吃免錢的喔?沒關係,要麼心痛一次,要麼身上痛一次,你自己選。」
 
「那還不是我的錢……」他小聲的說。
 
-「你還說!」他做勢要打他。
 
聽到這,他已經覺得他不再像是以前那個照顧他的大哥哥了。落寞的走在回家的路上,一邊想著等一下要怎麼面對爸爸,一邊想著今天肚子還沒飽過。
 
走著走著,就看到一個人在撈垃圾桶的人,發現就是害他車禍的那個人,他撈完之後,兩人四目相對,他馬上跑過來對他一陣毒打。
 
「又是你這個有錢人,都是你拿走東西,我才沒辦法跟我孫子和好。」
 
-「關我屁事,那是我媽!」他想想隔了這麼久了,現在應該打的過他。
 
於是展開反擊,兩人扭打在地,他起身揍了老人一拳,踢了他一腳。覺得吐了一口鳥氣後,馬上跑走。
 
走在回家的路上,他忽然想到剛剛他說媽媽是有錢人,就在他上次回去拿玩具的時候,在她房裡發現的那個盒子,還用鎖鎖著,應該是放了不少值錢的東西,看看時間,應該來得及。於是他坐了公車就回去。
 
到了媽媽房裡,果然那盒子還在,不過還是上了鎖。但還是怕裡面如果沒有什麼錢,就處找找可能放錢的地方。深怕自己再次被發現,因為爸爸很有可能通知媽,然而整個房裡安靜的讓人害怕,做賊心虛的他,拿了一點錢,整個盒子直接抱了就走。來到了那大哥哥的地方,就把整個盒子給了他。
 
「這應該是最值錢的東西了,只是我沒辦法打開它,你想個辦法打開。」
 
-「好,你先去幫我買些東西吃,今晚好好慶祝一番。」他拿了兩三百塊給他,並找了工具想把它撬開。
 
「沒問題,我等你好消息。」
 
他在漫長的夜裡走著,到底要不要繼續過這種生活?還是要跟爸爸和好,過以前的生活?
 
他提著食物在快回到那裡的時候,他們就在外迎接他,直接把整個盒子往他身上丟,東西和他買的食物散落一地,接著就是一陣罵。
 
「你還敢回來啊,原本我還想說你逃走了,竟然拿這些不值錢的東西回來騙我!」
 
-「我哪有啊,我根本就不知道裡面放了什麼,只是感覺很貴重,我就拿回來了。」
 
「你還頂嘴,還有啊,我聽說了,你把我爺爺打的很慘,牙齒都被你打掉了!」
 
-「這……你不是跟他不好嗎?是他自己過來煩我……」
 
他話都還沒說完就被先打了一拳,他還來不及痛,就被一腳踹了肚子,跪倒在地。
 
他才發現原來盒子裡裝的是一封封的信,還有日記本。
 
是他哥的東西,他正正的哥哥,跟眼前這個完全不一樣。
 
他才想起自己小時候的樣子,原來跟現在差這麼多。
 
於是他站了起來反擊,將他原本要踹過來的第二腳順勢撥開,再把他撞倒在地,送他跟爺爺一樣角度的一拳,起來再踹他肚子一腳。
 
他真的牙齒掉了,就如同他說的一樣,於是他趁他沒起來之前把地上的東西收一收,並把他身上所有的錢都丟給了他。
 
「以後,我們誰也不欠誰!」
 
 
他狼狽不堪的回到家,開了門就馬上跌倒,但盒子他緊緊的抱著,剛好嚇到在煮粥的爸爸,他趕緊過來將他扶起。
 
「爸,對不起,我不應該把自己搞成這樣……」說完他就直接哭了。
 
-「沒關係,沒關係……」他一直說著。
 
那晚,他才知道洗澡是多麼快樂的事、原來以前被他嫌煮的難吃的食物,現在看著就很香、原來在自己的房間安然入睡是這麼開心的事……但他在睡前,看到了那個盒子,還是禁不住好奇心,打開來一探究竟。
 
仔細的看了盒子裡面的信件,還殘留剛剛消夜的痕跡,翻了翻還有一本綠色的本子,打開之後發現其實是本日記,但是信是他寄給他哥的內容,日記是媽媽在寫的。
 
起初他不覺得怎麼樣,但是他看了看媽媽的日記後,才越發越覺得可疑,日記的內容不外乎都是一些關於哥哥的事,以及偶爾讓媽媽心情不好的發洩,不過他比較在乎他們分開之後的事,於是馬上翻到那之後的日期。
 
那幾天就濃縮在幾頁裡,不過字跡模糊都是水滴的痕跡,他從字裡行間得知,原來哥哥已經死了。是在他們分開後的第一次見面,也是媽媽帶來再嫁以及新的弟弟的消息,當初他想不通為什麼要這樣,於是一個人跟他們大架之後衝出房子,沒想到看到房子外面的新弟弟,正拿著他給哥哥的玩具,一氣之下跑了過去,生氣的搶來搶去還發氣肢體衝突,他最後用力一拉將他摔倒在地,玩具也飛了出去摔在馬路上。他馬上過去搶,只是腳被拉住,他一腳踹開他的手之後,衝過去撿,沒想到被迎面而來的車子撞到。但被正面迎撞的並不是他,因為在哪之前哥哥就把他拉開,自己承受那一切,而他的傷也不小,但並不致命,只是在那之後,因為無法面對他哥已死亡的現實,才選擇性失憶。
 
他現在看了這些日記跟信之後,才發現那些信原來是他媽媽在回的,在他上次與那資源回收的老人發生衝突後的車禍跟這些文字,也讓他在讀的時候畫面一一重現在他的腦海裡,看完不禁流淚了許久,才知道原來日記上的水滴痕跡是這樣來的。
 
最後他跑到他床底下拿起舊舊的鐵盒,打開了之後翻出以前的舊物品,直到他找到了無線電,裝上了桌上冷氣搖控器的電池,打開了電源,獨自一個人講起話來,把一切想唸哥哥的話,一股腦的說出,直到最後一句,我好想你......over.
 
放下無線電之後,他覺得好累,人生好像沒有依靠一樣,站不起來。
「我收到了......over.」
 
他已經無力到以為是自己聽錯了。
 
「你要連我的份一起,好好的活下去,你一直都不是一個人……」
 
在他身後的門打開來了,首先是媽媽走了進來,跟他說了對不起,不應該這樣的瞞著你。還有一件重要的事:當初你弟弟手上拿的玩具,是他自己的,不是你哥哥的。所以別在把事情的錯,歸咎於他的身上,他兩次被你打,拿的都是自己的玩具。你哥哥真正的玩具早就被你爸爸收起來了,只是不想再讓你想起那個傷痛。沒想到你們突然就來我們家住,在沒注意到的情況下才發現,你弟弟的玩具會被你看到,所以在跟他商量後,我才拿去回收的……
 
接著門口才出現手拿無線電的弟弟。
 
他帶著兩行淚笑著拿起無線電釋懷的說:「嘿!丹尼斯,準備好接受新的任務了嗎?」
 
他聽到後對他敬禮:「走吧,迪恩哈特!」
 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The End.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轉載請註明出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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